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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新聞廣播到體育競賽,從商業銷售到非營利組織,到各領域名人 - 每個人都在線上播放直播視頻。抖音跟臉書直播是此類方式曝光的的首選方法,因為它們讓品牌商可以直接跟粉絲溝通。

而在經營品牌的初期,必須要建構屬於自己的基本觀眾,因為這麼多直播主心中知道,少了穩定的基礎觀眾群體,這個直播將不吸引人駐足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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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知道直播沒人氣可能會使當次直播草率收場,提升直播線上人數令直播主持人充滿熱情,無論是自然流量或購買人數,都比較有繼續成長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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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購買直播人數有風險嗎?
但您不必擔心直播臺有被關閉帳號等的風險,因為這單純是導入流量,不對臉書或是抖音帳號本身造成傷害。若遇到Facebook或是臉書更動它們直播系統程式,可能發生短暫時間直播人數服務無法正常運作,我們都會協助更新演算法,不讓您的權益受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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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直播提高人氣的方法:  灌TikTok觀看人數

1、要想更多的粉絲進入直播間觀看直播,首先要設計好直播間的封面和標題。

用戶選擇進入直播間,第一眼就是要看封面和標題,是不是能夠吸引他。大家在設置封面和標題時可,以使用主播個人寫真、道具,也可以是主播和直播間產品合影,利用誇張的肢體語言等,充分利用使用者的好奇心理。

2、平時要儘量參與官方活動,增加曝光率。 Instagram灌直播人數包月

保證帳號視頻或者直播的頻率次數,增加活躍度,讓用戶知道你一直都在。也可以借助官方推助流量補補和海淘流量增加直播線上人數。

直播前,在朋友圈或者qq群進行宣傳,讓朋友觀看直播,幫自己增加人氣。 抖音衝觀看人數包月

3、用戶進入直播間後,要想辦法留住他們。 衝TikTok直播人數包月

直播內容尤為重要。現在早已經過了靠顏值和尬聊的直播內容就可以吸引觀眾的時期,主播們要儘量有針對性地去設計一些優質的直播內容。

平時要多看那些成功的播主直播,吸取經驗,多積累可利用的直播話題,慢慢的,使用者就會主動參與進來,直播人氣自然會得到提升。

4、巧用引流工具。 買Facebook在線觀看人數包月

引流工具就是我們常說的補單,很多人對補單不以為意,認為為了面子去增加不存在的直播人數沒必要,實際上如今補單平臺那麼多,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

在心理學裡面有一個效應叫羊群效應。很多人進直播間,目的都是圍觀紮堆。 Instagram在線直播人數灌水包月

所以當你的直播間人數增多時,很容易引起跟風效應,吸引更多的人來直播間觀看。這裡我建議大家可以先使用一下免費的工具。

5、多站在粉絲角度思考。 衝YouTube觀看人數包月

與粉絲相處不能限於自己的看法,多數時間站在粉絲的角度去思考。

不少的主播嘴上說著把粉絲當作“家人”看待,能做到的少之又少,一開播就要禮物,聊天不回,點歌不唱,這樣做終究是曇花一現,都不是長遠的做法。衝抖音觀看人數包月

郁達夫:十三夜  那一年,我因為想完成一篇以西湖及杭州市民氣質為背景的小說的緣故,寄寓在里湖惠中旅館的一間面湖的東首客室里過日子。從殘夏的七月初頭住起,一直住到了深秋的九月,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而我打算寫的那篇小說,還是一個字也不曾著筆。或跑到旗下去喝喝酒,或上葛嶺附近一帶去爬爬山,或雇一只湖船,教它在南北兩峰之間的湖面上蕩漾蕩漾,過日子是很快的,不知不覺的中間,在西湖上已經住了有一百來天了,在這一百來天里,我所得到的結果,除去認識了一位奇特的畫家之外,便什么事情也沒有半點兒做成。  我和他的第一次的相見,是在到杭州不久之后的一天晴爽的午后,這一天的天氣實在是太美滿了,一個人在旅館的客室里覺得怎么也坐守不住。早晨從東南吹來的微風,掃凈了一天的云翳,并且眩目的太陽光線,也因這太空的氣息之故而減輕了熱度。湖面上的山色,恰當前天新雨之后,綠得油潤得可憐,仿佛是畫布上新畫未干的顏料。而兩堤四岸間的亭臺橋墅,都同凸面浮雕似的點綴在澄清的空氣和蔚藍的天光水色之中。  我吃過了午飯,手里頭捏弄著剔牙的牙簽,慢慢地從里湖出來,一會兒竟走到了西泠橋下。在蘇小墳亭里立了一回,接受了幾陣從湖面上吹來的涼風,把頭上的稍微有點濕潤的汗珠揩了一下,正想朝東走過橋去的時候,我的背后卻忽而來了一只銅欄小艇,那個劃船的五十來歲的船家,也實在是風雅不過,聽了他那一句兜我的言語,我覺得怎么也不能拂逆他的盛意了。他說:  “先生:今天是最好的西湖七月天,為什么不上三潭印月去吃點蓮蓬雪藕?”  下船坐定之后,我也假裝了風雅,笑著對船家說:  “船家,有兩句詩在這里,你說好不好,叫作‘獨立橋頭閑似鶴,有人邀我吃蓮蓬。’”  “你先生真是出口成章,可惜現在沒有府考道考了,否則放考出來,我們還可以來領取你一二百錢的賞錢哩。”  “哈哈,你倒是一位封建的遺孽。”  “怎么不是呢?看我雖則是這么的一個船家,倒也是前清的縣學童生哩!”  這樣的說說笑笑,船竟很快的到了三潭印月了,是在三潭印月的九曲橋頭,我在這一天的午后,就遇到了這一位畫家。  船到三潭印月的北碼頭后,我就教船家將劃子系好,同我一同上去吃蓮蓬去。離碼頭走了幾步,轉了幾個彎,遠遠的在一處橋亭角上,卻有一大堆劃船的船家和游人圍住在那里看什么東西。我也被挑動了好奇心,順便就從橋頭走上了長橋,走到了那一處眾人正在圍觀的地方。挨將近去一看,在眾人的圍里卻坐著一位豐姿瀟灑的畫家靜靜地在朝了畫布作畫。他的年齡我看不出來,因為我立在他的背后,沒有看見他的面部。但從背形上看去,他的身體卻是很瘦削的。頭上不消說是一頭長而且黑的亂發。他若立起身來,我想他的身長總要比一般人的平均高度高一二寸,因為坐在矮矮的三角架上的他的額部,還在我們四周立著圍觀者的肩腫之上。  我靜靜地立著,守視了他一會,并已將畫上的景色和實物的自然比較對看了一陣。畫布上畫在那里的是從橋上看過去的一截堤柳,和一枝大樹,并在樹后的半角樓房。上面空處,就是水和人的領域,再還是很淡很淡的一痕遠山城市的微形。  他的筆觸,雖則很柔婉,但是并不是纖弱無力的;調色也很明朗,不過并不是淺薄媚俗的。我看我們同時代者的畫,也著實看得不少了,可是能達到像他這樣的調和諧整地截取自然的地步的,卻也不多。所以我就立定了主意,想暫時站在那里,等他朝轉頭來的時候,可以看一看地的面貌。這一個心愿,居然在個意之中很快的就達到了,因為跟我上來立在我背后的那位船家似乎有點等得不耐煩起來的樣子,竟放大了聲音叫了我一聲說:  “做詩的先生,我們還是去吃蓮蓬去吧!”聽到了這一聲叫喊,圍觀者的眼睛,人家都轉視到我們的身上來了,本來是背朝著了我們在那里靜心作畫的這一位畫家,也同吃了一驚似地朝轉了身來。我心里倒感到了點羞臊和歉厭,所以就俯倒了頭匆匆旋轉身來,打算馬上走開,可以避之眾人的凝視。但是正將身體旋轉了一半的時候,我探目一望,卻看見了眼這位畫家的也正在朝向轉來的側臉。他的鼻子很高,面形是長方形,但是面色卻不甚好。不曉是什么緣故從我匆匆的一眼看來覺得他的側面的表情是很憂郁而不安定的,和他在畫上表現在那里的神韻卻完全是相反的樣子。  和他的第一次的見面,就這樣的匆匆走散了,走散了之后,我也馬上就忘記了他。  “過了兩個禮拜,我依舊的在旅館里組閑住著,吸吸煙,喝喝酒,間或看看書,跑出去到湖上放放船。可是在一大禮拜六的下午,我卻偶然間遇見了一位留學時代的舊友,地點是在西泠印社。  他本來是在省立中學里當圖畫教員的,當我初到杭州的時候,我也明曉得他是在杭州住著,但我因為一個人想靜靜里的先把那篇小說寫好,然后再去尋訪朋友,所以也并沒有去看他。這一天見到了之后,在西泠印社里喝了一歇茶,他就約我于兩個鐘頭之后,上西園去吃晚飯。  到了時間,我就從旅館坐了一乘黃包車到旗下去。究竟是中元節后了,坐在車上只覺得襟袖之間暗暗地襲來有一陣陣的涼意。遠遠看到的旗營的燈火,也仿佛是有點帶著秋味,并不覺得十分熱鬧的樣子。  在西園樓上吃晚飯的客人也并不多,我一走上三樓的扶梯,就在西面臨湖的桌上辨出了我那位朋友的形體來。走近前去一看,在我那位朋友的對面,還有一位身材高高,面形瘦削的西裝少年坐著。  我那位朋友邀我入座之后,就替我們介紹了一番,于是我就曉得這一位青年姓陳,是臺灣籍,和我那位朋友一樣,也是上野美術學校洋畫科的出身。聽到了這一個履歷,我就馬上想起了十幾大前在三潭印月看見過的那一位畫家。他也放著炯炯的目光,默默地盡在看我的面部。我倒有點覺得被他看得不自在起來了,所以只好含了微笑,慢慢地對他說:  “陳君,我們是在三潭印月已經見過面了,是不是?”  到此他才改轉了沉默呆滯的面容,笑著對我說:  “是的,是的,我也正在回想,仿佛是和你在什么地方已經見過面似的。”  他笑雖則在笑,但是他的兩顆黑而且亮的瞳神,終是陰氣森森地在放射怕人的冷光,并巨在他的笑容周圍,看起來也像是有一層莫名其妙的凄寂味籠罩在那里的神氣。把他的面部全體的表情,總括起來說一句的話,那他仿佛是在疑懼我,畏怕我,不敢接近前來的樣子;所以他的一舉一動,都帶有些不安定,不自在的色彩。因此他給我的這最初的印象,真覺得非常之壞。我的心里,馬上也直接受了他的感染,暗暗里竟生出了一腔無端的憂郁。  但是兩斤陳酒,一個鯇魚,和幾盤炒菜落肚之后,大家的興致卻好起來廠。我那位朋友,也同開了話匣子一樣,言語渾同水也似的泛流了出來。畫家陳君,雖只是沉默著在羞縮地微笑,時或對我那位朋友提出一兩句抗議和說明,但他的態度卻比前更活潑自然,帶起可愛的樣子來了。  “喂,老陳,你的夢.要到什么時候才醒?”  這是我那位朋友取笑他的一大串話的開端。  “你的夢里的女人,究竟尋著了沒有?從臺灣到東京,從東京到中國。到了這兒,到了這一個明媚的西湖邊上,你難道還要來繼續你學生時代的舊夢么?”  據我那位朋友之所說,則畫家陳君在學生時代,就已經是一位夢想家了。祖籍是福建,祖父遷居在臺灣,家境是很好的。然而日本的帝國主義,卻壓迫得他連到海外去留學的機會也沒有。雖有巨萬的不動產,然而財政管理之權,是全在征服者的日本人的手里,縱使你家里每年有二三萬的收入,可是你想拿出一二萬塊錢到日本國境以外的地方來使用是辦不到的。他好容易到了東京,進了日本國立的美術學校,卒了業,在二科展覽會里入了選,博得了日本社會一般美術愛好者的好評,然而行動的不自由,被征服者的苦悶,還是同一般的臺灣民眾一樣。于是乎他就不得不只身逃避到這被征服以前的祖國的中國來。逃雖則逃到了自由之邦的中國來了,可是他的精神,他的自小就被壓迫慣的靈心,卻已經成了一種向內的、不敢自由發展的偏執狂了;所以待人接物,他總免不了那一種疑懼的、躊躇的神氣,所以到了二十八歲的現在,他還不敢結婚,所以他的追逐夢影的習慣,竟成了他的第二個天性。  “喂,老陳,你前回所見到的那一個女性,仍舊是你的夢想的產物,你知道么?西湖上哪里有這一種的奇裝的女子?即使依你之說,她是一個尼庵的出家人吧,可是年輕的比丘尼,哪里有到晚上一個人出來閑走的道理?并且里湖一帶,并沒有一個尼庵,那是我所曉得的。假使她是照膽臺附近的尼姑呢,那到了那么的時候,她又何以會一個人走上那樣荒僻的葛嶺山來?這完全是你的夢想,你一定是在那里做夢,真是荒唐無稽的夢。”  這也是由我那位朋友的嘴里前后敘述出來的情節,但是從陳君的對這敘述的那種欲說還休只在默認的態度看來,或者也許的確是他實際上經歷過的艷遇,并不是空空的一回夢想。  情節是如此的:七月十三的晚上,月亮分外的清。陳君于吃完晚飯之后,一個人在高樓上看看湖心,看看山下的煙樹人家,竟不覺多喝了一斤多的酒,夜愈深沉,月亮愈是晶瑩皎潔了,他叫叫道菩薩沒有回音,就一個人走下了抱樸廬來——他本來是寄寓在抱樸廬的樓上的——想到山下去買點水果來解解渴。但是一走下抱樸廬大門外的石階,在西面的亭子里月光陰處,他忽兒看見了一位白衣的女人似的背影,佇立在那里看亭外面的月亮。他起初一看,還以為是自己的醉眼的昏花,在銀灰的月色里錯視出來的幻影,因而就立住了腳,擦了一擦眼睛。然而第二眼再看的時候,卻是千真萬真的事實了,因為這白衣人竟從亭檐陰處走向了月亮的光中。在她的斜平的白衣肩背上,他并且還看出了一排拖下的濃黑的頭發來。他以為他自己的腳步聲,已經被她聽見,她在預備走下臺階,逃向山下去了,所以就屏住了氣,盡立在那里守視著她的動靜。她的面部是朝南向著山下的,他雖則去她有五六丈路,在她的背后的東北面的地方,然而從地勢上說來,他所占的卻是據高臨下,完全可以守視住她的行動的位置。  她在亭前的月光里悠悠徘徊了一陣,又直立了下來不動了,他才感覺到了自己呆立在那里的危險,因為她若一旋轉頭來,在這皎潔的月光里,他的身體全部,是馬上要被她看見的。于是乎他就急速伏下了身體,屏住氣,提著腳,極輕極輕,同爬也似地又走下了兩三級石級。從那一塊地方,折向西去,爬過一塊假山石頭,他就可以穿出到亭子的北面,躲避上假山石和亭子的陰影中去的。這近邊的地理,因為住的久,他是再熟悉也沒有的了,所以在這一方面他覺得很可以自信。幸而等他輕腳輕手地爬到了亭子北面的假山石下的時候,她的身體,還是直立在月光里沒有動過。現在他和她的距離卻只有二三丈的間隔了,只教把脖子伸一伸長,他可以看見得她清清楚楚。  她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同寢衣似的大袖寬身的長袍,腰把里束著一塊也是白色的兩邊拖下的闊的東西。袍子和束腰的東西的材料,不是薄綢,定是絲絨,因為看過去覺得柔軟得很,在明亮的月光里,并已有幾處因光線曲折的關系,還仿佛是淡淡地在那里放光。  她的身材并不高,然而也總有中等的男子那么的尺寸,至于身體的肥瘠哩,雖看不得十分清楚,但從她的斜垂的兩只肩膀,和束腰帶下的一圍肥突的后部看來,卻也并不是十分瘦弱的。  她靜靜地盡在月光里立著,他躲在假山石后盡在觀察她的姿態身體,忽而一枝樹枝,息瀝瀝瀝地在他的頭上空中折了掉下來了,她立刻就回轉了頭來,望向了他正在藏躲著的那一大堆黑影之中。她的臉部,于是也就被他看見了。全體是一張中突而橢圓的臉,鼻梁的齊勻高整,是在近代的東洋婦女中少見的典型。而比什么都還要使他驚嘆的,是她臉上的純白的肉色和雪嫩的肌膚。他麻醉倒了,簡直忘記了自己在這一忽兒所處的地位,和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嬌羞怯弱的女性,從假山石后他竟把蹲伏在那里的身體立了直來,伸長了脖子,張大了眼睛,差不多是要想把她的身體全部生生地收入到他自己的兩只眼眶里去的樣子。  她向黑影里注視了一會,似乎也覺察到了,嫣然一笑,朝轉了頭,就從月光灑滿的庭前石階上同游也似地一級一級走下了山去。  他突然同受了雷聲似的昏呆了一下,眼看著她的很柔軟的身體從亭邊走了下去,小了下去。等他恢復了常態,從躲藏處慌忙沖出,三腳兩步,同猿猴一樣跳著趕下石階來的時候,她的蹤影卻已經完全不見了。  “這一晚,我直到天明沒有睡覺。葛嶺山腳附近的庵院別墅的周圍,我都去繞了又繞看了又看。但是四邊岑寂,除了濃霜似的月光和團團的黑影以外,連蠟燭火的微光都看不到一點。上抱樸廬去的那一條很長的石階,上上下下我也不知上落了幾多次。直到附近的曉鐘動了,月亮斜近了天竺,我才同生了一場大病似的拖了這一個疲倦到將要死快的身體走回抱樸廬去。”  等我那位朋友,斷斷續續地將上面的那段情節說完了以后,陳君才慢慢的加上了這幾句說出他當時的興奮狀態來的實話。同時他的臉上的表情,也率真緊張了起來,仿佛這一回的冒險,還是幾刻鐘以前的事情的樣子。  這一晚我們談談說說,竟忘了時間的遲暮。直等到西園樓上的顧客散盡,茶房將遠處的幾盞電燈熄滅的時候,我們才付帳起身。我那位朋友在西園的門口和我們別去,我和陳君兩人就一道地坐車回轉了里湖,這時候半規下弦的月亮,已經在東天升得有丈把高了。  自從這一回之后,陳君和我就算結成了朋友。我和他因為住處相近,雖不日日往來,然而有時候感到了無聊,我也著實上山去找過他好幾次。  兩人雖則說是已經相識了,可是我每次去看他,驟然見面,那一種不安疑懼的神氣,總還老是浮露在他的面上,和初次在西園與他相見的時候差仿不多。非但如此,到了八月之后,他的那副本來就不大健康的臉色,越覺得難看了,青灰里且更加上了一層黑黝黝的死色_一頭頭發也長得特別的長,兩只陰森森的大眼,因為他近來似乎加瘦了的原因,看起來越覺得兇猛而有點可怕。  我每次去看他,總勸他少用一點功,少想一點心事,請他有便有空,常到我的旅館里來坐坐。但他終是默默地笑笑,向我點點頭,似乎是輕易不敢走下山來的樣子。  時間匆忙地過去了,我閑居在旅館里,想寫的那篇小說,終于寫不上手。八月十三的那一天晚上,月光分外的亮,天空里一點兒云影也沒有,連遠近的星宿都不大看得清楚,我吃過晚飯,滅黑了電燈,一個人坐在房間外面的走廊上,抽著煙在看湖面的月華和孤山的樹木。這樣的靜坐了好久,忽而從附近的地方聽見了一聲非常悲切,同半夜里在動物園邊上往往聽得見的那一種動物的嘯聲。已經是薄寒的晚上了,突然聽到了這一聲長嘯,我的毛發竟不自覺地竦豎了起來。叫茶房來一問,才曉得附近的一所廟宇,今天被陸軍監獄占領了去,新遷入了幾個在入監中發了瘋的犯人,這一聲長嘯,大約是瘋人的叫喚聲無疑。經了這一次突然的驚駭,我的看月亮的雅興也沒有了,所以老早就上了床,打算睡一睡足,明朝一早起來,就好動手寫我的那篇小說。  大約是天也快亮了的早晨四五點之間的時候吧,我忽而從最沉酣的睡夢里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了轉來。糊里糊涂慌張著從被窩里坐起,我看見床前電燈底下,悄然站在還打著呵欠的茶房背后的,是一個鬼也似的青臉男子。  急忙披上衣服,擦了擦睡眼,走下床來,仔細再看的時候,我才認出了這頭發披散的滿頭,嘴唇紫黑,衣裳紛亂,汗泥滿身的,就是畫家陳君。  “啊,陳,陳,陳君,你,你怎么了,弄成了這一個樣子?”  我被他那一副形狀所壓倒,幾乎說話都說不出來了。他也似乎是百感交集,一言難盡的樣子,只搖搖頭,不作一句答語。等領他進來的茶房,從我房間里退出之后,我看見他那雙血絲漲滿的眼睛閉了一閉,眼角上就涌出了兩顆眼淚來。  我因為出了神呆立在那里盡在望他,所以連叫他坐下的話都忘記說了,看到了他的眼淚,才神志清醒了一下,就走上前去了一步,拉了他的冰陰冰陰同鐵也似的手,柔和地對他說:  “陳君,你且坐下吧,有什么話,落后慢慢的再談。”  拉他坐下之后,我回轉身來,就從壁爐架上拿起了常納華克的方瓶,倒了一杯給他。他一口氣把杯干了,緩緩地吐出了一口長氣,把眼睛眨了幾眨,才慢慢地沉痛地對我說:  “我——今晚上——又遇見了她了!”  “唉!在這個時候么?”  聽了他的話,我倒也吃了一驚,將第二杯威士忌遞給他的時候,自然而然地這樣反問了他一句。他搖搖頭,將酒杯接去,一邊擎著了酒,一邊張大眼睛看著我對我說:  “不,也是同上回一樣的時候,在一樣的地方。——因為吃完晚飯,我老早就埋伏在那里候她了,所以這一口終于被我擒住了她的住處。”  停了一停,喝完了第二杯威士忌他又慢慢地繼續著說:  “這一回我卻比前回更周到了,一看見她走上了石級,在亭前立下的時候,我就將身體立了直來,作了一個無論在哪一刻時候,都可以跑上前去的預備姿勢。果然她也很快的注意到我了,不一忽就旋轉了身,跑下了石階,我也緊緊地追了上去。到了山下,將拐彎的時候,她似乎想確定一下,看我在不在她的后面跟她了,所以將頭朝轉來看了一眼。一看見我,她的粉樣的臉上,起初起了一層恐怖,隨后便嫣然地一笑,還是同上回一樣的那一種笑容。我著急了,恐怕她在這一個地方,又要同前回一樣,使出隱身的仙術來,所以就更快的向前沖上了兩步。她的腳步也加上了速度,先朝東,后向南,又朝東,再向北,仍向西,轉彎抹角的跑了好一段路,終于到了一道黃泥矮墻的門口。她一到門邊,門就開了,進去之后,這門同彈簧似的馬上就拔單地關閉得緊緊。我在門外用力推了幾下,那扇看去似乎是并不厚的門板,連松動都不松動一動。我急極了,沒有法子,就盡在墻外面踱來踱去的踏方步,踏了半大,終于尋出了一處可以著腳的地方。我不問皂白,便挺身爬上了那垛泥墻。爬在墻頭上一看,墻里頭原來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不少的樹木種在那里。一陣風來,哼得我滿身都染了桂花的香氣,到此我的神經才略略清醒了一下,想起了今晚上做的這事情,自己也覺得有點過分。但是回想了想,這險也已經冒了一半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進去吧,進去好看它一個仔細。于是又爬高了一步,翻了一個筋斗,竟從墻外面進到了那座廣漠無邊的有桂花樹種在那里的園里。在這座月光樹影交互的大庭園中,忙無頭緒地走了好些路,才在樹影下找出了一條石砌的小道來。不辨方向,順路的走了一段,卻又走回到了黃泥墻下的那扇剛才她走進來的門邊了。旋轉了身,再倒走轉來,沿著這條石砌的小道,又曲曲折折地向前走了半天,終于被我走到了一道開在白墻頭里的大門的外面。這一道門,比先前的那一扇來得大些,門的上面,在粉白的墻上卻有墨寫的‘云龕’兩個大字題在那里,這兩個字,在月光底下看將起來,實在是寫得美麗不過,我仰舉著頭,立在門下看了半天方才想起了我現在所到的是什么地方。呵,原來她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是這里尼庵里的一個姑子,我心里在想。可是我現在將怎么辦呢?深更半夜,一個獨身野漢同入了到這尼庵的隱居所里來,算是怎么一回事?敲門進去么?則對自己的良心,和所受的教育,實在有點過意不去。就此回去么?則盼待了一月,辛苦了半夜的全功,將白白地盡棄了。正在這一個進退兩難,躊躇不決的生死關頭,忽然噢噢的一聲從地底里涌出來似的、非常悲切的、也不知是負傷的野獸的呢或人類的苦悶的鳴聲,同槍彈似地穿入了我的耳膜,震動了我的靈魂,我自然而然地遍身的毛發都竦豎了起來。這一聲山鳴谷應的長嘯聲過后,便什么響動都沒有了。月光似乎也因一聲長嘯而更加上了一層凄冷的潔白,本來是啾瞅唧唧在那里鳴動的秋蟲,似乎也為這嘯聲所嚇退,寂然地不響了。我接連著打了好幾個寒顫,舉起腳就沿了那條原來的石砌小道退避了出來。重新爬出了泥墻,尋著了來路,轉彎抹角,走了半天。等我停住了腳,抬起頭來一看,卻不知如何的,已經走到了你停留在這里的這旅館的門前了。”  說完之后,他似乎是倦極了,將身體往前一靠,就在桌子上伏靠了下去。我想想他這晚上的所遇,看看他身上頭上的那一副零亂的樣子,忽然間竟起了一種憐惜他的心情,所以就輕輕地慰撫似地對他說:  “陳君,你把衣服脫下,到床上去躺一忽吧。等天亮了,我再和你上那尼庵的近邊去探險去。”  他到此實在也似乎是精神氣力都耗盡了,便好好地聽從了我的勸導,走上了床邊,脫下衣服睡了下去。  他這一睡,睡到了中午方才醒轉,我陪他吃過午飯,就問他想不想和我一道再上那尼庵附近去探險去。他微笑著,搖搖頭,又回復了他的平時的那一種樣子。坐不多久,他就告了辭,走回了山去。  此后,將近一個月間我和他見面的機會很少,因為一交九月,天氣驟然涼起來了,大家似乎都個愿意出門走遠路,所以這中間他也個來,我也沒有上山去看他。  到了九月中旬,天氣更是涼得厲害了,我因為帶的衣服不多,迫不得已,只好仍復轉回了上海。不消說那篇本來是打算在杭州寫成的小說,仍舊是一個字也不曾落筆。  在上海住了幾天,又陪人到普陀去燒了一次香回來,九月也已經是將盡的時候了。我正在打算這一個冬天將上什么地方去過時候,在杭州省立中學當圖畫教員的我那位朋友,忽而來了一封快信,大意是說,畫家陳君,已在杭州病故,他生前的知友,想大家集合一點款子攏來,為他在西湖營葬。信中問我可不可以也出一份,并且問我會葬之日,可不可以再上杭州去走一趟,因為他是被日本帝國主義壓迫致死的犧牲者,喪葬行列弄得盛大一點,到西湖的日本領事館門前去行一行過,也可以算作我們的示威運動。  我橫豎是在上海也閑著無事的,所以到了十月十二的那一天,就又坐滬杭車去到了杭州。第二天十月十三,是陳君的會葬日期。午前十時我和許多在杭州住家的美術家們,將陳君的靈樞送到了松木場附近的葬地之后,便一個人辭別了大家,從棲霞嶺紫云洞翻過了山走到了葛嶺。在抱樸廬吃了一次午餐,聽了許多故人當未死前數日的奇異的病癥,心里倒也起了一種兔死狐悲的無常之感。下午兩點多鐘,我披著滿身的太陽從抱樸廬走下山來的時候,在山腳左邊的一處小墳亭里,卻突然間發見了一所到現在為止從沒有注意到過的古墓。踏將進去一看,一塊墓志,并且還是我的親戚的一位老友的手筆。這一篇墓志銘,我現在把它抄在下面:  明楊女士云友墓志銘  明天啟間,女士楊慧林云友,以詩書畫三絕,名噪于西泠。父亡,孝事其母,性端謹,交際皆孀母出應,不輕見人,士林敬之。同郡汪然明先生,起壇坫于浙西,刳木為丹,陳眉公題曰“不系園”,一時勝流韻士,高僧名妓,觴詠無虛日,女士時一與焉,尤多風雅韻事。當是時,名流如董思白、高貞甫、胡仲修、黃汝亨、徐震岳諸賢,時一詣杭,詣杭必以云友執牛耳。云友至,檢裙抑袂,不輕與人言笑,而入亦不以相嬲,悲其遇也。每當酒后茶余,興趣灑然,遽拈毫伸絹素,作平遠山水,寥寥數筆,雅近云林,書法二王,擬思翁,能亂其真,拾者尊如拱壁,或鼓琴,聲韻高絕,常不終曲而罷,窺其旨,亦若幽憂叢慮,似有茫茫身世,俯仰于無窮者,殆古之傷心人也。逝后汪然明輩為營葬于葛嶺下智果寺之旁,覆亭其上,榜曰“云龕”。明亡,久付荒煙蔓草中。清道光朝,陳文述云伯修其墓,著其事于西泠閨詠。至笠翁傳奇,誣不足信。光緒中葉,錢塘陸韜君略慕其才,圍石豎碑。又余十捻,為中華民國七年,夏四月,陸子與吳興顧子同恩聯承來游湖上,重展其墓。顧子之母周夫人慨(www.lz13.cn)然重建云龕之亭,因共丐其友夔門張朝墉北墻,銘諸不朽。銘日:  蘭鹿之生,不擇其地,氣類相激,形神斯契。云友盈盈,溷彼香塵,曇華一現,玉折芝焚。四百余年,建亭如舊,百本梅花,縈拂左右。近依葛嶺,遠對孤山,湖橋春社,敬迓驂鸞,蜀東張朝塘撰并書一九三○年十月一日  (原載一九三○年十月一日《北新半月刊》第四卷第十七號,據《達夫短篇小說集》下冊) 郁達夫作品_郁達夫散文集 郁達夫:春風沉醉的晚上 郁達夫:故都的秋 郁達夫詩詞分頁:123

我在醫院做護工16年,從沒見過一家子女搶著孝順的  文/一直特立獨行的貓  上周G先生住院了, 趙師傅是G先生的護工。G先生的旁邊一開始就住著三位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只能僵直的躺著,甚至無力揮揮手。很多人住院的時候,都會看到生死別離而黯然神傷,而我和G先生看到的,以及聽趙師傅隨便講的幾個故事,大多是病人家屬的一幕幕,比如那些老人的子女們。  我在醫院做護工16年,從沒見過一家子女搶著孝順的  1、這是你送爺爺走的路,以后也是你的路  有一個老人,已經處于不能動的狀態,治療了一段時間沒有什么好轉,家屬堅持不下去了。幾個兒女一商量,決定不再給老爹喂水喂飯,慢慢渴死餓死,于是交代了護工不要給水給飯,就走了。  過了一天,老人的孫子來了,看到情況不對,問護工平時爺爺吃多少飯?護工說:“你爸交代了不讓給吃飯喝水,我要給了就得罵我啊。”孫子把手在老爺子額頭摸了一把,說:“爺爺,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就走了。  第二天,老人的兒子和孫子都來了。孫子問他爸:“不給爺爺吃飯的事兒,是你決定的吧?”  爸爸說:“是我們幾個一起決定的,還有你叔叔姑姑們。”  孫子說:“好,那你聽好了,這是你送爺爺走的路,以后也是你的路。”  說完,孫子就走了。  老人的兒子一下就淚崩了,說:“這一幕最不想讓兒子看到,他以后肯定也得這樣對我。”  最終,還是沒給老人吃飯喝水,老人還是走了。  2、老爺子有錢,不花你們一分錢  聽說這個老爺子,是個老干部,醫保全報那種,退休金也挺高。保姆錢都是自己付,不用兒女一分錢。  老爺子有個保姆,快40歲吧,已經伺候了老爺子12年。老爺子不能動,還動不動卡痰,保姆一天三頓來送飯,打成糊糊,一口口喂。老爺子對保姆依賴性也很強,每天都不讓保姆走,很多家屬都以為保姆是親閨女。  某天老爺子的四兒子來了,問老人:“爸,你知道我是誰么?”老人沒反應,再問,還是沒反應……四兒子問保姆:“上次爸還認識我啊,怎么這就不認識了?”保姆說:“上次?三個月前的上次!”  四兒子走了,保姆問老爺子:“剛才是誰啊?您怎么不記得了?”老爺子慢悠悠地從嗓子眼里吐出了兩個字“老四”!  某天聽見保姆在病房打了一上午電話,所有內容都一樣:“咱大爺病情嚴重了,要轉院,你們過來簽個字,交個錢。我簽字不管用,咱大爺有錢,不花你們一分錢,你先給墊一下,要不到家抽屜里拿上咱大爺的存折,跟我去取錢還給你。”  這個電話分別打給從老大到老六,沒有人第二天能來,不是自己家漏水了,就是明天要去看孫子。  保姆放下電話在病房里罵了半天。到我們出院,老爺子還沒轉院,期間搶救了兩次。  3、你這樣的女人再嫁人也不會有人要的  曾經有個女護工的老公來北京投奔她,出去喝酒跟人打架被人砸了頭。手術后成為了植物人,住著院。女護工沒錢,家里也沒錢,十幾歲的女兒打電話知道了情況,也因為沒錢,沒法來北京看看求女護工把爸爸弄回去。女護工想放棄,其他護工不同意,讓她叫救護車開到火車站,下車再叫救護車開到家里,至少讓家里人見一面。  女護工說沒錢,想一走了之,以后再找個男人嫁了。  其他護工說:“你這樣的女人,再嫁人也不會有人要的。都有女兒的人了,自己的老公就算死了,也不能撒手不管啊。”  勸了一夜,第二天起來發現,女護工消失了。  很快,她老公的藥停了,很快,就死了。  據說他老公送太平間的的時候,連件衣服都沒有,脫掉病號服就用醫院的一塊床單裹了一下,走了。  女護工再也沒出現過。  在醫院的幾天,每天都能看到不同床的病人和家屬們,還有那些守在病人身邊的護工們。我也是有孩子有老公的人了,看到這些故事,總會想到自己。  我跟G先生說:“以后你死在我前面吧,我怕孩子們對你不好,你看他們都沒人管,丟給護工保姆,看都不看一眼。”  G先生表情很嚴肅的問我:“那孩子要是不孝順,對你也不會好啊。”  我說:“可一般對媽還可以吧,因為老頭一般比較討人厭吧。”  很多人說,住過醫院,看過生生死死,才知道生命的意義,也才會更加珍惜生活。但看到子女對老人,家屬對病人的一幕幕,也會讓人心震動。每個人都覺得絕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但每個人都會老,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子女,或者自己對自己的老人,會有多么耐心,甚至自己的另一半在自己生命真的垂危的時候,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人,大概都會本能的親下不親上吧。那些動都不能動的老人,年輕的時候,估計自己的孩子被蚊子叮一口都氣得要命吧,可現在,自己身上被針管打到大片淤青,子女也不會來看一眼。他們是不孝順么?不知道,似乎不能這么簡單的被定義,或許是煩了,或許是真的忙吧,或許還有我們未知的或許…… 總之,花了錢,請了護工,雇了保姆,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不怎么來了。  護工趙師傅說:“我在醫院做護工16年,從沒見過一家人搶著孝順的,都是一個個比著不孝順的。”或許,少生孩子是對的。一個兩個孩子,沒的跑。孩子多了,之間就會互相攀比,只要有一個人付出的少,大家就會比起來,最后老人只剩下自己了。  隔壁床的老人,護工有時候出去不在,他想要什么只會瞧著我們嗚嗚嗚嗚叫,誰也聽不懂。有時候我回頭,看到他伸著一只蒼白的手對著我,眼巴巴的看著我,可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G先生說:“他是跟你打招呼,昨天他醒來看到我,跟我笑,像個小嬰兒。其實老人到最后都像小嬰兒啊,不會說話,用眼神哼唧著和我們交流,需要你把屎把尿,轉身都需要你來做,笑的時候還很可愛。只是老人身上是暮氣,嬰兒是朝氣,可能因為這樣,大家都喜歡嬰兒而不是老人。”我知道,我跟G先生噓寒問暖,剝桔子買電扇送好吃的,老人也多么希望身邊有個人,哪怕只是坐在身邊握著他的手,什么都不做。  出院的前兩天,來了一個新老頭兒。老頭兒90多歲,兒子快70了。兒子天天守在老頭兒身邊無微不至的,他扶著老頭兒下地走路,走到G先生床前的時候,70的兒子問90的爹:“還要再走走不?”老頭兒慢悠悠地,開心地轉過了頭,望著自己的兒子,輕輕笑了一聲:“你說呢?”  那是我那幾天見過的,最孝順的兒子,最快樂的老頭兒。(微信公眾號/一直特立獨行的貓,ID/niubicat) 對不起,我所理解的孝順就是與你為敵 孝順父母的名言 孝順名言分頁:123

蕭紅:幾個歡快的日子  人們跳著舞,“牽牛房”那一些人們每夜跳著舞。過舊年那夜,他們就在茶桌上擺起大紅蠟燭,他們摹仿著供財神,拜祖宗。靈秋穿起紫紅綢袍,黃馬褂,腰中配著黃腰帶,他第一個跑到神桌前。老桐又是他那一套,穿起靈秋太太瘦小的皮袍,長短到膝蓋以上,大紅的臉,腦后又是用紅布包起笤帚把柄樣的東西,他跑到靈秋旁邊,他們倆是一致的,每磕一下頭,口里就自己喊一聲口號:一、二、三……不倒翁樣不能自主地倒下又起來。后來就在地板上烘起火來,說是過年都是燒紙的……這套把戲玩得熟了,慣了!不是過年,也每天來這一套,人們看得厭了!對于這事冷淡下來,沒有人去大笑,于是又變一套把戲:捉迷藏。  客廳是個捉迷藏的地盤,四下竄走,桌子底下蹲著人,椅子倒過來扣在頭上頂著跑,電燈泡碎了一個。蒙住眼睛的人受著大家的玩戲,在那昏庸的頭上摸一下,在那分張的兩手上打一下。有各種各樣的叫聲,蛤蟆叫,狗叫,豬叫還有人在裝哭。要想捉住一個很不容易,從客廳的四個門會跑到那些小屋去。有時瞎子就摸到小屋去,從門后扯出一個來,也有時誤捉了靈秋的小孩。雖然說不準向小屋跑,但總是跑。后一次瞎子摸到王女士的門扇。  “那門不好進去。”有人要告訴他。  “看著,看著不要吵嚷!”又有人說。  全屋靜下來,人們覺得有什么奇跡要發生。瞎子的手接觸到門扇,他觸到門上的銅環響,眼看他就要進去把王女士捉出來,每人心里都想著這個:看他怎樣捉啊!  “誰呀!誰?請進來!”跟著很脆的聲音開門來迎接客人了!以為她的朋友來訪她。  小浪一般沖過去的笑聲,使摸門的人臉上的罩布脫掉了,紅了臉。王女士笑著關了門。  玩得厭了!大家就坐下喝茶,不知從什么瞎話上又拉到正經問題上。于是“做人”這個問題使大家都興奮起來。  ——怎樣是“人”,怎樣不是“人”?  “沒有感情的人不是人。”  “沒有勇氣的人不是人。”  “冷血動物不是人。”  “殘忍的人不是人。”  “有人性的人才是人。”  “……”  每個人都會規定怎樣做人。有的人他要說出兩種不同做人的標準。起首是坐著說,后來站起來說,有的也要跳起來說。  “人是情感的動物,沒有情感就不能生出同情,沒有同情那就是自私,為己……結果是互相殺害,那就不是人。”那人的眼睛睜得很圓,表示他的理由充足,表示他把人的定義下得準確。  “你說的不對,什么同情不同情,就沒有同情,中國人就是冷血動物,中國人就不是人。”第一個又站了起來,這個人他不常說話,偶然說一句使人很注意。  說完了,他自己先紅了臉,他是山東人,老桐學著他的山東調:  “老猛(孟,),你使(是)人不使人?”  許多人愛和老孟開玩笑,因為他老實,人們說他象個大姑娘。  “浪漫詩人”,是老桐的綽號。他好喝酒,讓他作詩不用筆就能一套連著一套,連想也不用想一下。他看到什么就給什么作個詩;朋友來了他也作詩:  “梆梆梆敲門響,呀!何人來了?”  總之,就是貓和狗打架,你若問他,他也有詩,他不喜歡談論什么人啦!社會啦!他躲開正在為了“人”而吵叫的茶桌,摸到一本唐詩在讀: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煩……憂”,讀得有腔有調,他用意就在打攪吵叫的一群。郎華正在高叫著:  “不剝削人,不被人剝削的就是人。”  老桐讀詩也感到無味。  “走!走啊!我們喝酒去。”  他看一看只有靈秋同意他,所以他又說:  “走,走,喝酒去。我請客……”  客請完了!差不多都是醉著回來。郎華反反復復地唱著半段歌,是維特別離綠蒂的故事,人人喜歡聽,也學著唱。  聽到哭聲了!正象綠蒂一般年輕的姑娘被歌聲引動著,哪能不哭?是誰哭?就是王女士。單身的男人在客廳中也被感動了,倒不是被歌聲感動,而是被少女的明脆而好聽的哭聲所感動,在地心不住地打著轉。尤其是老桐,他貪婪的耳朵幾乎豎起來,脖子一定更長了點,他到門邊去聽,他故意說:  “哭什么?真沒意思!”  其實老桐感到很有意思,所以他聽了又聽,說了又說:“沒意思。”  不到幾天,老桐和那女士戀愛了!那女士也和大家熟識了!也到客廳來和大家一道跳舞。從那時起,老桐的胡鬧也是高等的胡鬧了!  在王女士面前,他恥于再把紅布包在頭上,當靈秋叫他去跳滑稽舞的時候,他說:  “我不跳啦!”一點興致也不表示。  等王女士從箱子里把粉紅色的面紗取出來:  “誰來當小姑娘,我(www.lz13.cn)給他化妝。”  “我來,我……我來……”老桐他怎能像個小姑娘?他象個長頸鹿似的跑過去。  他自己覺得很好的樣子,雖然是胡鬧,也總算是高等的胡鬧。頭上頂著面紗,規規矩矩地、平平靜靜地在地板上動著步。但給人的感覺無異于他腦后的顫動著紅掃帚柄的感覺。  別的單身漢,就開始羨慕幸福的老桐。可是老桐的幸福還沒十分摸到,那女士已經和別人戀愛了!  所以“浪漫詩人”就開始作詩。正是這時候他失一次盜:丟掉他的毛毯,所以他就作詩“哭毛毯”。哭毛毯的詩作得很多,過幾天來一套,過幾天又來一套。朋友們看到他就問:  “你的毛毯哭得怎樣了?”。 蕭紅作品_蕭紅散文集 蕭紅:他的上唇掛霜了 蕭紅:來客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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